演艺达人林煌坤 3次起落看淡人生

林煌坤生长在台南乡下务农人家,家里很穷,所以当年考大学填志愿时,选择艺专(台湾艺大前身),图的是“国立”两字,因为学费便宜,对于自己所念科系倒没多想。他笑称自己念影剧科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时班上录取50名,只有他一人进入演艺圈,而他也没想到一个来自乡下的小孩,“竟然可以在台北这么复杂的演艺圈里,一混就40年!”

往事只能回味 尤雅唱出百万佳绩

林煌坤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在导演刘家昌手下做事,大概在1970年底到1971年初,经朋友介绍跟着刘家昌拍电影《问白云》。刚开始顶场记的缺,后来因为刘家昌爱骂人,把一些相关工作人员骂跑了,林煌坤因此“节节高升”,升到副导演位置。

林煌坤与刘家昌很谈得来,工作之余两人经常聊流行歌曲、电影等话题。有一次刘家昌写了一首曲子,打算找慎芝或庄奴填词,林煌坤知道后,便毛遂自荐接下填词工作,没想到这一试,刘家昌很满意,《往事只能回味》就此诞生,经过刚冒出头的尤雅唱过更不得了,创下百万销售佳绩。

林煌坤表示,从以前到现在,台湾史上列入纪录、打破百万销售量的唱片只有3张,第1张是谢雷《苦酒满杯》,接着是《往事只能回味》,第3张则是江蕙《酒后的心声》。因为时代关系,前两张只有黑胶唱片,没有其他产品,后一张则包括唱片、CD、卡带。

尤雅爆红,林煌坤也跟着夯到不行。他说:“《往事只能回味》刚红的时候,我还不晓得我那么值钱。”那时他住在泰顺街巷子里,唱片公司老板沿着地址找到他。丽丰唱片公司老板更拿出一笔钱,让林煌坤买下三军总院对面的房子。

尤雅之外,当时很多歌星的成名曲都是林煌坤帮他们写词,例如:甄妮《17岁的烦恼》、《午夜的花》、《爱情长跑》、《海誓山盟》;崔苔菁《爱是你爱是我》,刘文正《爱情》,余天《含泪的微笑》,萧孋珠《真情》,凤飞飞《祝你幸福》,邓丽君《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林煌坤提到,他写了1千多首歌,红的大概只有200多首,而“在时间压力下滥竽充数写出来的歌”,有些烂到连他自己也不忍卒睹。人有高潮就有低潮。一段时间写出来的歌不红,卖座不如预期,唱片公司老板对林煌坤就不再那么热络,加上1970年代末80年代初,正逢民歌崛起,林煌坤自觉被边缘化,1985年写完余天的《舞台》,便不再写歌词。

琼瑶找我写剧本 我不是导演那块料

林煌坤早期(1971~1976年)以写词 为主,偶而参与电影工作,当中也接触电影编剧,主要是学习与认识怎么编剧。林煌坤表示刚入行时,因为本身学影剧,也想过要当导演,不过开始写歌词之后,就全心投入音乐工作,编剧只是写词之余的一种探讨。林煌坤表示,好在“没放弃写剧本,后来转型写剧本就很容易成功了。”

林煌坤戮力写电影剧本 时,正好是琼瑶斥资,把自己的原著小说搬上荧幕改拍电影时。当时有所谓3大编剧,“一个是最忙的张永祥、一个是慢工出细活的吴念真、一个就是我还不错可以按时交差的林煌坤。”琼瑶那时需要人手编写剧本,于是找上林煌坤,林煌坤因此接下《在水一方》、《翦翦风》等电影剧本工作,与琼瑶合作了一段时期。

林煌坤记得,1984年他写了那年全台湾最卖座的电影《电影秀》剧本,由廖峻与澎澎主演,他们两人当时是很红的一对秀场与录音带艺人。那时国语电影已经没落了,因为廖峻与澎澎的魅力,这部电影竟然大卖,然而终究是回光返照,写完这部电影剧本后,林煌坤再度面临乏人问津的场面。

1981年,林煌坤到韩国拍了此生唯一一部电影,《笑死人不偿命》。据他说卖座普普,拍完这部电影后,他知道自己不是当导演的料,就此收起“日本有黑泽明,台湾就有林煌坤”的雄心壮志。

“当导演是一门功夫,编剧与导演隔行如隔山,”林煌坤指出:“编剧与导演好像是同一行,其实不一样,找导演来写剧本不一定写得好。”

猪哥亮留学 跟着神隐江湖10几年

“人生有的时候很怪很妙。”林煌坤说,不写剧本之后,他到中视做电视节目《天天星期天》,“竟然把杨丽花的歌仔戏打垮了!”因为《天天星期天》,三立录影带公 司老板找上林煌坤制作猪哥亮的录影带。猪哥亮那时还没那么红,却很挑剔,对被找来的制作人或脚本都不满意,没想到他与林煌坤两人一拍即合,林煌坤此后替猪 哥亮编写了1千多部餐厅秀剧本。


林煌坤与猪哥亮一拍即合,两人合作愉快。(林煌坤提供)

“我给他新的东西,他把老的东西揉合在一起。”林煌坤回味他与猪哥亮两人真是合作无间:“我给他点子,他会反馈,我再加一些想法。”餐厅秀录影带非常卖座,猪哥亮也红到爆,林煌坤与猪哥亮合作5年,因为猪哥亮“留学”事件而画下句点。

“我这一辈子玩过电影、音乐、秀场、录影带。玩到猪哥亮一离家出走,我觉得那应该也是我人生的句点。”林煌坤发现自己的调性已经跟新人不合,所以就此隐身在大台北华城山区里修身养性,调养20~30年的辛劳。

历经人生2度波澜起伏,到第3次猪哥亮出走时,林煌坤已经能适应“人生就是这样”的想法,坦然过着一般小市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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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篇 背包客流浪采风去

林煌坤遇到人生第一波低潮时,他对老婆说:“我真的很忧郁,你放我1~2年时间去流浪。”得到首肯后就背起行囊,一个人飞到日本。刚到东京时,他只能用英语与旅馆女服务生交谈。从东京到四国、北海道,绕一圈回到东京后,已经可以用简单日语跟初次投宿旅馆的女服务生对话。

第二波人生低潮期,正逢华语电影没落时,这回林煌坤打算到大陆,但事先没有告诉老婆大人。因为当时台湾还没解严(1987年解严),林煌坤怕被老婆阻止,所以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先到日本,透过中国驻日使馆协助,隐密、“低调”地进入大陆。

林煌坤向接机的公安要求自由行,但他知道公安嘴上说好,一路上还是有人跟着。林煌坤踏遍泰山、华山、嵩山、恒山、衡山五岳,最远到达新疆,在大陆游走几个月后,遇到在电影厂当厂长的台湾同乡,于是借了他的电话直拨回台湾,老婆接到电话语带哽咽、焦急地说:“你去哪里?怎么都没有你的消息?”林煌坤承认赶在解 严前赴大陆,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炫耀心态作祟。

因为郁卒出去流浪,散心回来后,林煌坤怎么面对他的低潮?他说:“很简单。就是享受孤独,孤独享受,过一般的生活,安于孤独、安于寂寞,这一点我还可以。”

林煌坤表示,他除了到国外旅游之外,也到台湾穷乡僻壤趴趴走,每到一地就探询当地有没有演奏或歌唱高手,然后进行访谈、录音纪录。可惜这些珍贵资料连同他珍藏的黑胶唱片、卡式或录影带,全毁于纳莉台风无情的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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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篇 写词写剧本泉源


林煌坤不工作时爱看书,阅读是他生活中很重要一部分。(林煌坤提供)

林煌坤中学念的是台南一中,每天从归仁妈庙骑脚车到台南市上下学,就占了不少时间,加上他早、晚都得帮忙父母做家事、农事,不是切猪菜喂猪、养猪就是到田里拿回农具,读书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宝贵。

进入艺专后,林煌坤没有多余的钱可花在看电影、参加舞会、郊游等娱乐上,3年他完全以学校图书馆为家,猛K各类书籍,图书馆的工读生看到他忍不住说:“看你这纪录,好像我们半座图书馆的书都被你看完了。”

在这段大量阅读资料的时光里,奠定了林煌坤的文学基础,对他日后写词、写剧本有很大的帮助,并且养成他阅读的习惯,一直维持到现在。林煌坤说:“我不工作时阅读,阅读是我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

由于林煌坤喜欢大量吸收资料,所以才能与汪笨湖合作主持《黑狗来了──台湾歌谣100年》节目时,从恒春民谣《思想起》、日据时代台湾歌曲,到光复以后流行的台湾歌曲,侃侃而谈各阶段歌谣发展背景、时人想法与创作特点。不过,因为主持这个节目让他看到电视谈话节目恶质的一面,此后他便婉拒邀约,不再上电视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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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养篇 温馨与爱多一点

“流行歌曲也叫时代歌曲,因为它会在这时代流行,一定是写的、唱的与时代息息相关,才会在这时代流行。”林煌坤一语道破流行歌曲的精髓,所以在歌词创作上,他非常注重听歌对象属性(中学生、大学生或蓝领阶级)、什么能让人产生共鸣(平易近人或个人风格浓烈)以及歌曲曲风的掌握。

林煌坤认为,一首歌流行起来具有教化作用,他觉得在人间爱应该多一点,所以他写的词没有埋怨、没有恨。“有时流形歌曲让人发泄也是很好,”林煌坤表示:“但我喜欢写比较温馨的东西,这点很重要。”

凤飞飞曾经告诉林煌坤,有一天两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她相信两人合作的《祝你幸福》,“即使我们不在这世界,它还会在人间流传。” 林煌坤指出,《祝你幸福》已传唱40年,原因就是它带给人们温暖。

林煌坤说,自己的创作灵感除了来自旅行、爬山、阅读外,他也走入人群、深入人群去感受小老百姓的想法。所以上菜市场买菜时,他会跟卖鱼、卖水饺、卖牛肉、卖鸡蛋的小贩哈啦,他补充:“每一个人都是一则故事,每一个人讲出来的话都是一种哲理。”

曾经林煌坤尝试用说故事的方式写词,但他发觉这类型歌曲不太受台湾粉丝欢迎,所以他改成半故事性,努力传达歌词背后所蕴含的故事。

谈到写词人的素养,林煌坤主张写出来的东西要能够感动人,跟别人产生共鸣,才会被歌迷接受。“让人感动与人共鸣应该是自己在文学上要有点修养,不然写出来就不能深入人心、没有那个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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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篇 照顾妻子vs.写凤飞飞邓丽君

林煌坤淡出演艺圈后,回家学着怎么做家庭主夫,做菜、洗衣服、擦地板、整理庭园样样包办。而这一路走来,不管他决定做什么,老婆都很支持他。老婆在当义工前,一直都是家庭主妇。

去年第一波寒流来袭时,有一天早上老婆突然把林煌坤摇醒,说她寸步难行,林煌坤赶紧带她去看医师。西医说得开刀做髋关节,但老婆不愿意开刀,林煌坤花带着老婆到处寻访名医,终于遇到一位整脊医师,经过这位医师治疗后,老婆已经可以站立,放手走路了。


林煌坤在老婆卧病期间,帮忙打理一切生活起居。(林煌坤提供)

老婆卧病期间,从老婆的大小便等生活起居到家里的一切,都由林煌坤打理,为了能随时照顾老婆,林煌坤原有爬山的习惯,已经半年没爬了。林煌坤对老婆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让人感受到夫妻两人感情很好,他说:“她这一辈子很辛苦,我人生最忙录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淡淡一句话,道尽夫妻情分深浅。年轻时的激情狂野或许叫人羡慕,但老来时的扶持与疼惜,才更值得珍视!

5年前孙子诞生,林煌坤当上阿公,他觉得很满足,打算这辈子就跟着老婆、孙子安享老年。但想想不对,他担心脑子退化,便开口请小儿子教他电脑,平常脾气温和的老二,一到教林煌坤电脑时,脾气特别暴躁,林煌坤转而靠自己摸索,就此沉迷于其中。

林煌坤记得去年5月27日那天,凤飞飞透过录影带向媒体及大众宣布她喉咙长茧,需要休息1年,接受物理治疗。林煌坤与凤飞飞有2~30年合作经验,以他对她的了解,凤飞飞是很敬业乐群的人,除非她身体有很严重的问题,不然不会喊卡,更何况那是纯台语歌曲演唱会,是凤飞飞的最爱,凤飞飞临时取消演唱,让林煌坤颇觉不妙,便起了替凤飞飞写传记的念头。


《总要说再见 说唱台湾》集结了林煌坤 PO 在网路上凤飞飞与邓丽君的故事。(林煌坤提供)

去年8月11日开始,林煌坤在脸书及布落格上连载凤飞飞的故事,没想到获得热列回响,今年《总要说再见说唱台湾》出版,就集结了林煌坤PO在网路上凤飞飞与邓丽君的文章。在网路上发表文字是林煌坤现在最主要的活动,他说:“因为没有商业考量,不像以前写剧 本或歌词要有商业考量。我写凤飞飞、邓丽君写得很洒脱、很真实,所以反应都不错。”

责任编辑:李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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