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说的这位遇难者是李初黎家的保姆。李初黎二十年代参加创造社,中共高级干部,六十年代任中联部党委书记,正部级干部。因中共状态和自己的理想不同,六十年代藉病辞职,八、九十年将自己收藏的六百件价值连城的文物捐献给重庆博物馆,成为重庆博物最重要的馆藏,如果你能参观重庆博物馆,就可看到李老捐献的藏品。李初黎的境界相较那热衷权势巧取豪夺的中共干部,简直是云泥之别,这也从一个侧面见证了中共官场的逆向淘汰机制。李老因是重庆江津人,爱吃川菜,专门托人找了一位会做川菜的保姆。我曾有幸尝过她的手艺,确实做得一手好川菜,有好厨师的水平。当她听说我无咸菜吃饭不香时,马上起身帮我做了一个拌泡菜,一尝,比我以往吃过的泡菜爽口多啦,她还热心地告诉我拌泡菜的做法:把泡菜切碎,加些油榨辣椒面、白糖、味精、香油,一拌即可。以后每当我在家做拌泡菜时,便会想到这位热情和蔼的四川老太太,可惜我连她姓字名谁都不知道。
李老家住北京木樨地22号楼,即著名的高干楼,王光美等就住在此楼,该楼在长安街木樨地南侧。89年6月3日晚,李老家的保姆在高层凭窗下看时,38军中一双罪恶的手瞄准了她,结果一枪正中眉心,当场毙命。此事在22号楼引起轩然大波,为平息后院的不满,当局按公职人员因公死亡给死者家属做了赔偿,这是我所知的六四遇难者唯一获赔者,其实该保姆完全是李老个人请的。作为后续影响,几位住在该楼坚决支持镇压的家属,自觉无颜见人,灰溜溜地从22号楼搬走啦。
相较李老家的保姆,我过去单位的一位同事的爱人是北京钢铁学院(现北京科技大学)材料系研究生,64当天从天安门广场撤离回学校走到六部口时,被38军的坦克追上当场碾死,我的同事在红色恐怖下不敢有所表示,只能深夜在宿舍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
同样是死亡,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呢?这就涉及到话语权的问题,由于资历,李老的话不管当局愿不愿意听,它都得听;而我的同事若稍有不满,就会被严厉追查。对话语权的追求也是当时的民主潮的主要诉求──新闻自由,据传李先念当时明确表示:我们一步也不能退,退一步我们就完了。这一步指的就是新闻自由,因为他深知他们的统治靠的就是谎言,如果有了新闻自由,他们丧失了话语权的垄断,谎言就会被戳穿,他们就完了。由于身在北京,我密切观察了89民主潮的全过程,64镇压后,面对他们言之凿凿的谎言,若非我曾亲身经历,我真会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但从此我对他们所有的话都持怀疑态度,因为我深知若无他们对手平等自由的表达权利,若无民众对他们言行的自由评论,他们的断章取义和随意编造是多么的动听和可怕。我因而对他们安身立命的笔杆子有了免疫能力。
最近有了高校老师七个不能讲,还掀起吹捧毛泽东为文革翻案的风潮,中国言论权利将大幅后退。24年前的今天早晨,在天安门一位年青人在距我一米处中枪身亡,我要感谢那位残暴的士兵,没有瞄准我,使我苟且偷生多活二十多年,今天我要站出来公开地讲出我的经历,有能耐你们也像你们的偶像毛泽东那样偷听敌台也能判刑入狱,让我也尝尝牢狱饭的滋味。
前两天邓小平的女儿讲64不是一个人决定的,是集体决定的。据传64后陈云讲:只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接班,我们才能放心。你们能让自己的孩子接国家的班,好,上行下效,那么省级干部就能让自己的子女接省的班,县级干部就能让自己的子女接县的班,64后官二代就成为中共的组织原则和国策,今日官二代盛行不过是那时的种子结出的果。
89民主潮的另一项主要诉求是反腐败,64后政治局为平息民众的不满郑重其事地宣布了几条反腐败措施,二十多年过去了,可曾有一条措施执行了、落实了?今日的腐败是多了还是少了?金额是大了还是小了?联想起李鹏指责赵紫阳要响应反腐败的诉求是向老同志示威,反腐败只打雷不下雨自然是水到渠成。
二十多年过去啦,你们求仁得仁,官二代和腐败都如了你们的愿。说实话,我说你们的命好,赶上了热兵器时代,造成了武器的不对等,面对每年几十万起群体事件,若是在冷兵器时代,大刀长矛对铁锹锄头没有本质优势时,你们即使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死过九十回啦。即使如此你们还心虚得要命,哪怕是气枪刀具你们也禁止民间拥有,我的一位朋友爱好登山,后备箱放了把登山开路用的砍刀,晚上加班回家的路上,遭到夜查,竟然因拥有非法刀具罪被拘留了七天。但老天爷也还是相对公平的,随之而来的信息时代打破了你们处心积虑构成的对话语权的垄断,你们要掀吹捧毛泽东为文革翻案的风潮,除非你们要继续篡改历史封锁网络,否则人们终究会认识到他的真面目。
中国人讲盖棺论定,我以为并非如此,评价邓小平要看64,还要看64镇压这颗种子结出什么样的果,起码中国老百姓缺少话语权进而缺少公平的环境,官二代现象和腐败盛行这几颗果实是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