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岁月:警察的独白《见证王立军》(8)

[陈有西律师按语] 此文我前一晚上传後,转天中午点击即达5万馀人次。但是晚7时网友告文章突然被删。查询了网管,告是有关部门的要求。此文内容并无政治问题,只是说明了重庆特定时期的一种真相,人民有权利知道真相。全国转发转贴和下载保存的人已经很多,删也已经没有用。现将此文重新上传。这个版本是许丹编辑过的,比我的原本更清晰。为保护她的网链接就不给出了。各位网友对此文可以保存一下。如果再被删,我第三次就不上传了。

[陈有西原按] 这篇13万多言的回忆实录,是重庆一位中层警察写的。文章题目是我另帮助起的。我已经经过核实。他是重庆黑打内幕的见证者和记录者。稿子是通过上海名记者杨海鹏转我的。据说复印本在重庆警察内部早就流传,有的人看後抱头痛哭。我一直说,体制内不缺明白人。五毛一直质问我依据何在。年初我去重庆,蒙冤警察家属向我哭诉时,我不客气地质问她们,为甚麽要把希望寄托到我们几个律师身上?你们自己为甚麽不揭露?你们的揭露比我们来说,更有说服力!没有神仙皇帝,只有你们自己救自己!现在,一个警察发声了。我期望麽宁丶付鸣剑们也站出来说话。他们的故事会比警察故事更精彩。

(接上文)

二丶 给后来者的一封信

尊敬的后来者,近日可好?

打扰了。不,如果您认为是打扰的话,就别往下看了。

其实,这封信没有任何打扰之意,只是范仲淹那「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话时时拨动着我的心。早在两年前,敝人就曾动过写这封信的念头,但被朋友们劝住了。他们说,跟疯狗争道,只能被疯狗咬伤(林肯也这麽说过)。道理只有讲给懂道理的人听才能成其为道理,懂道理之人才会把讲道理之人当成知音;不懂道理之人把讲道理之人当成异己,把肺腑之言,甚至至理名言当成「杂音」。

曾经不只一个人,也非一般平民说过这样的话:敬爱的立军同志搞乱了重庆市公安局的思想丶组织和路线,王朝统治就是一场浩劫,要恢复其元气,恐怕二十年都难。以后恐怕没人敢去接这个烂摊子—这话是一切有良知的明白人都深有体会,都深有同感的。既然如此,如果有谁敢继立军同志之後,这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智慧,就是共产党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就是毛老人家所说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好同志」。

如果您真是一位「好同志」,您一定会如饥似渴读完这封信的。

1丶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王氏统治三年来,究竟怎麽样?必须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丶多角度的丶由浅入深的广泛调查。唯有弄清其真相,才能甄别其真伪–除非您不想知道真假;唯有找准病根,才能对症下药—除非您根本不想疗伤。

具体讲,在调查研究中应从以下几方面入手。一是讲究调查形式。这个调查,切忌走形式丶听官话丶做过场。最好采取网上公开交流丶设立公开信箱丶微服私访丶与警察零距离接触丶公开向警察(不包括领导)争求意见的形式。最好不要采取听领导汇报丶召开座谈会丶民主评议这些既浪费时间丶又听不到真话的假丶大丶空形式。二是配好调查班子。由警察丶人大政协代表丶警风监督员丶司法人员丶律师丶记者丶教师,以及市委丶市政府相关单位人员组成。三是找准调查内容。1丶市局党委三年来所作决定。2丶三年共处置了多少警察?是甚麽类形?被处理者现在是甚麽状况?有何要求?3丶三年来逼死丶逼疯丶逼残多少人?这些人现状如何?4丶三年来有多少警察提前退休丶多少警察主动辞退?多少新警不辞而别?原因何在?5丶三年间共招警察丶文职丶协勤多少人?6丶三年间共用去财政多少钱?同期比值?目前各单位经费状况,当地财政经济状况。7丶三年间奖励情况,同期比值。8丶三年间干部更换数。9丶三年间警察离婚率。10丶三年间警察身体变化情况。11丶三年间警察思想变化情况。12丶党政部门(市委丶市府丶市政协丶市人大丶法院丶检察院丶司法局丶各看守所丶监狱)对公安机关的真实反映。13丶各种案件,尤其是打黑案件办理的法律依据丶程序是否合法?14丶「五.七」干校的前台幕後。15丶纪委部门处理的所有案件。16丶机关食堂丶警营文化丶平联建设丶阳光警务丶交巡平台丶女子交巡警丶反恐突击队丶作战舰队丶直升机大队丶国宾队丶骑警队的可行性调查及论证。17丶武警部队丶警卫局的反映。18丶心得体会丶检讨情况。18丶集约丶演练情况。19丶立军同志语录收集。20丶各种专案组。四是调查要求。这个调查,必须坚持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切忌主观臆断,切忌先入为主,切忌一面之词。特别要重视少数人丶个别人的意见,因为真理一般都掌握在少数人丶个别人的手中。在调查中要注意收集录音丶录像丶照片丶卡片丶标语丶口号丶文件丶卷宗丶各种数据丶排名等资料。所有调查都要形成专题报告。

2丶当务之急。

三年浩劫,积重难返。好在我们国家稳定,军队稳定,政治稳定,蚍蜉没有撼动大树。重庆市公安局还是有希望的。为了这个「希望」,当务之急必须做好以下几件事:

一是安抚警心。少讲大道理,像前任公安局长朱明国那样干点实事。这几年,所有正常工作皆被彻底打乱,警察的心理机能也被搅得混乱不堪,三年来没正常休息过星期天丶节假日和公休假,连清明祭拜祖先的传统节日都被剥夺了,2012年春节亦一天未休,在「五加二」丶「白加夜」的折磨下,全市警察怨声载道,不满情绪丶抵触情绪明显增大。按公务员法丶国家政策,以及公安部从优待警规定,加班要补休或补薪。古人说,太刚易折。这样长期下去的结果就是崩溃!为此,给警察春节补休,恢复正常公休和星期天是当务之急,也是缓解警察情绪丶调节警察心态和减缓压力的当务之策。二是恢复民声通道。原先,市局根据公安部的指示,辟有一「警察心声」网页,是警察们交流思想很好的平台,对促进广大警察身心健康和加强队伍建设起到了积极作用,不但受到全市警察热捧,外省亦有不少警察积极参与,一度时期每日有上万人点击,为此而受到公安部表彰。这个被立军同志拆除的好舞台应尽快恢复(还可开辟更多的言路通道)。一味地不听取群众意见,一味地打压不同意见者,万马齐喑的後果是形成「堰塞湖」。让警察把高度压抑下的闷气丶怨气吐出气,才不会丧气和歇气。我们应该让群众说话,一个闭目塞听丶不重视群众意见的人只会变成聋子丶瞎子,最後成为傻子。一个傻子何以统帅三军?

还有《重庆公安报》,那是一张由张爱萍元帅题名的具有七十多年历史的报纸,是重庆市公安局的名片,包括北京丶上海丶海南丶四川丶湖北的同行都曾前来学习取经。它是重庆公安警察喜乐闻见的重要载体,是警察每期必读的良师益友。也是队伍思想教育的活教材。就是这样好的一个品牌却被立军同志砍了,办了一张专门为他自己歌功颂德的《沙龙报》,尽管其花里胡哨,警察却不喜欢,却在心里怀念着《重庆公安报》,因为它只在文革中被造反派停刊过。三是拆掉王立军狐假虎威的画皮。立军同志在重庆市公安局有许多外包装,警察每当看见其画皮式包装,就肌肉发麻丶心理发颤,血压升高丶压力加大丶性格变异。为此,当务之急必须将其撕去,先从心理上给警察减压丶顺气。一是被立军同志更改的国旗丶警车丶警徽丶警服,应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原。二是拆去立军同志语录丶图片丶影像丶题词丶网上流毒丶繁体字等。三是尽快拆除「打黑展」。因为那是飘在机关上空的一块阴云,是立军同志个人崇拜丶摆谱显能丶招摇撞骗的金子招牌。尤其是那些「赃物」,应该是公安的耻辱。因为公安机关没有界定「赃物」的职权,嫌疑人的东西要经过物价部门定价丶法院判定其有罪之後才能成其为赃物,而赃物公安机关是无权处置的,更不可随意进行展出,必须交法院处置,而我们无期限擅自滞留嫌疑人的财物,并定性丶并展出,显然是无视法律之举。四是正本清源。敬爱的立军同志,您知道在您的统治下的重庆市公安警察的现状吗?您不知道,告诉您吧,就四个字:天怒人怨!立军同志在重庆市制造了一系列冤假错案,而公安内部亦是冤假错案的重灾区,随着王朝统治的覆灭,很快就有大批警察前往「申冤」,我们应尽快成立专门班子,一是实事求是地给冤假错案者平冤昭雪。二是尽快对「五.七」干校的干部丶「党委委员」式干部和胡乱整下去(没犯错误丶没到年龄丶有能力)的干部们恢复名誉,重新启用。把干部们整得灰溜溜的,何以去面对下属?把警察们整得威风扫地,何以去镇住罪犯?三是把那些有工作能力,有实践经验,年富力强的,被「一刀切」下基层的机关警察请回去,因为机关的正常运转很需要他们。

3丶调整工作模式。

王氏工作法,说到底就是与科学发展观丶以人为本丶构建和谐社会背道而驰的瞎折腾丶一锤子买卖丶杀鸡取卵。一是毫无意义的集约值班,既故意侵占警察合法休息时间,又没有任何目的丶意义和效果。二是数千军警驻扎群众休闲场所园博园,那里是公园,不是伊拉克丶利比亚,那里需要的是鸟语花香丶闲庭信步,而非森严壁垒丶刀光剑影。三是运动式(关门式丶台风式)破案,把一般的刑事案用大跃进大炼钢铁的办法去处理,是完全不讲科学,不懂刑侦的外行者的瞎胡闹。四是随意取消警察合法的休息权,弄得警察怨声载道。警察也是人,除了上班,他们还要孝敬父母,还要哺育儿女。五是交警不以违护交通为主,把破案排到首位,纯属本末倒置的乱弹琴。一个单位,交巡警占了大半,工作重心在哪里?六是剥夺基层领导和基层组织的基本权力,一个分局长丶分局党委,居然没了本局警察的调动丶本局科所队长的选配任用权等。那分局党委丶分局领导配起干甚麽?几万人的队伍,靠一人是不行的,众人拾柴火焰高啊。七是纪委要认真反审这几年自己干了些甚麽?为谁而干?尽快干点纪委该干的事,以获得广大警察的谅解。

4丶恢复派出所。

派出所是公安工作的基石,做大做强派出所是公安部的一贯思想,是搞好公安建设的基本道理,也是起码规律。派出所这种形式,是几代公安人经过反覆实践後总结出来的丶适应公安工作性质丶适合人民群众需要的最基本丶最快捷的运行机制。几十年的历史证明,它是可行的丶是深受人民群众喜爱和欢迎的警察之家,群众之家!可是,立军同志心血来潮,一夜之间,将矗立於人民群众心中的派出所给拆了,从而给公安基层工作造成几多不便,使人民群众和地方政府大为不满。为此应尽快将其恢复。目前,一些单位的交巡警比例大大超过派出所警察,而担负着主要社会治安维护任务的派出所却人丶力馈乏,有的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大批交巡警却无所事事,浪费着青春,耗费着国帑!重庆人民养几万警察是干甚麽的?是做摆设丶当花瓶吗?不是,应该干点人警察察该干的实事!警察的职能不是为了「提高见警率」,而是为了保一方平方,一个「保」字,表明了警察的性质和任务。

5丶给「试用干部」们一个说法。

试用应该有期限,不能定个「无期徒刑」,唯有如此,试用者才能看到希望。从全国各地遴选来的干部大多非常优秀,要尽快普遍进行一次考察,凡愿意留下来的,应尽快给安排位置,让其发挥作用。但到此为此,要使一个单位兴旺,不是人才越多越好,因为艄公多了打烂船。也非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像立军同志那种空降的外来和尚就麻烦,因为他不是为「念经」而来,也不是为「念经」而去。另外就是大多数分局有相当数量的「代职」丶「挂职」丶「闲职」干部,应由各单位党委自主考察「定性」丶「定位」,使其「转正」。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上面又不了解情况,又要紧攥大权,对基层建设非常不利。

六丶七丶八……

本来这是一封非常长的信,至少也有七八万字吧,但一是考虑到後来者刚来,百废待兴,没多少闲功夫浏览。二是不知後来者是否「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是否愿意听真话?三是担心此信是否能到达後来者手中?因为敬爱的立军同志身边都有多层安保人员,後来者不可能没有吧?四是担心因言获罪,因为这几年类似现象太普遍了。为此长话短说(如果愿意听,有发表言论之渠道,敝人恭候招唤,愿为公安建设和江山社稷效犬马之力),如有不当之处,敬请海涵。

2012.2.11,深夜21点56分敬上

(责任编辑:刘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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