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流露 谢宏达画不尽溪水世界

到画家谢宏达位居台北郊区--石碇的山间画室,走进他清透澄静的溪水世界。在凝视画作的同时,观者被尘嚣喧扰捆绑的心,也似乎获得了片刻安憩的释放……

站在谢宏达的画前凝神注视,仿佛正站在台北近郊,金瓜寮溪畔的林荫深处。蕨类与泥土的芬芳气息在身边浮动,豆娘盘旋在淙淙流淌的绿水溪面,盈耳的水声洗涤掉一身的尘俗滞虑。又或者是,静卧在花莲砂卡礑溪边的大石边上,看着午后阳光在石壁上与水面波纹的嬉戏,享受那一泓澄滑莹净的美丽水蓝,时光就静止在那一刻。

谢宏达的画生动而又准确地呈现了台湾溪水的特色,使人一看就知道那页岩与壶穴地形是台湾北部的山溪,而美丽的蓝水潭则是东部砂卡礑溪的标志。然而“谢宏达”这三个字,是近几年来才慢慢被认识的。或者说,多年以来,他甘于不被人们所知,独自纵情于绘画与山水的世界里,勤于教学作画、淡泊自在的简单生活。正 因如此,谢宏达的画所展现出来的情韵格外纯粹而真切,隽永而耐人寻味。他执着于台湾溪水的描绘,并且对这个主题一画就近十年。


谢宏达画作《坪林野溪》,2011年。(谢宏达提供)

他说:“我对水的体验很深刻,所以对它情有独钟、百画不腻。老朋友遇到我惊讶地说:‘哎呀,你还在画水吗?’对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还早咧,我觉得还可以画得更好。”不在乎得奖成名,也不在乎画卖得好不好,谢宏达对于绘画与台湾溪水的一往情深,异乎常人的理解。

性喜自由 以绘画、行善为志

谢宏达说:“我是一个反骨、不愿意被束缚的人,所以几乎对很多体制都有意见。”

他自言在学生的时期,总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沉思,不惯于老师与学校的约束。即使在当兵时待的是军中最轻松的单位,还是觉得非常痛苦,原因就是有限制。或 许画家天生的敏锐与对于自由的要求令人难以理解,对于谢宏达拙于言辞、不善交际,专注艺术投入的性情,太太王秀玲就颇有体会:“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我 们学校教画的老师,每天都穿得邋邋遢遢的。我问他:‘老师你为什么穿个短裤、球鞋就来上课?’他说:‘人家要看的是我的画,不是我的外表。’”

谢宏达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可能会在冠盖云集的场合中不发一言,却会对乡间偶遇的农人热情招呼。他说:“我不要假的寒暄,我觉得那浪费我的时间,我宁肯看到真的东西。不管好还是坏,可是要真。”当有人知道谢宏达师承世界有名的超写实主义大师--佩尔斯坦(Philip Pearlstein)多年,想要以此替他宣传时,他却淡定地说:“我的老师是谁不重要,我画得好不好才重要。希望有一天是我的老师说‘Honda是我的学生’;而不是别人说‘佩尔斯坦是我的老师’。”

幼年时的谢宏达就对绘画兴致浓厚,从小到大获奖频频,也奠下他立志美术之路的基础。早慧的他时常在寂静无人的操场边徘徊,思索人生的意义,“帮助比你更需 要帮助的人。这是我所谓的意义。”因此谢宏达常常济助友人,无偿教画,即使自己经济困难,也曾凑足十万元借给想出国念书的朋友。太太王秀玲说:“他告诉我,九岁的时候就想当艺术家和慈善家,一路走来艺术创作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在行善过程中有时候也会被骗,但是他的态度都没有变过。”而这两个心愿,就这样坚持至今。

负笈求师 沉浸绘画天地

大学时期,谢宏达就读师大美术系,受教于李石樵、廖修平、廖继春等大师门下,如海绵般吸收关于绘画的学说、知识与技法,奠定了他绘画生涯扎实的基础。期间,受有“画家中的画家”之称的李石樵老师影响尤为深厚。不但在学期中每星期一、三、五的晚上到老师家里学画,寒暑假更是天天去,聆听大师课后的画艺谈话,浸淫获益甚多。毕业后,谢宏达任教于国中当美术老师,本来没有出国的打算,却在五年后萌生留学的念头:“因为我想要从事创作,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创作?画石膏、人像、静物、风景我都会,问题是这些就等于艺术创作吗?应该不是!既然不是,那艺术创作又是何物?”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始终没有满意的解答。于是,他决定负笈纽约市立大学(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布鲁克林学院(Brooklyn College)追随以“超写实主义”闻名于世的佩尔斯坦大师,继续他的艺术探索之路。

谈到当年的艰辛求学,王秀玲不舍地说:“那时候他活得跟蟑螂一样,为了省钱谢宏达跟同是台湾去的同学分租人家的客厅,也曾经偷偷住在学校研究室里面。”后来幸而得到佩尔斯坦教授的帮助,给他到画室打工并与他共同创作的机会。这位朴实而低调、在西洋美术史已留名的大师目前高龄80多岁,2010年谢宏达夫妇 前往美国探望他时,老师还指着天花板,对着王秀玲说:“这个天花板是Honda刷的。”

纽约自由缤纷的艺术氛围,使得谢宏达开始多元宽阔的艺术发展。在佩尔斯坦教授指导下,读完布鲁克林学院的绘画艺术硕士后,又决定到维吉尼亚州立大学攻读视 觉传达设计研究所。佩尔斯坦教授曾经夸赞他:“很少人像你一样,可以画抽象也可以画具象,且两者都画得很好。”谢宏达在纽约以及刚回台时最主要是画抽象画,但是在2002年有了极大的转变,开始一系列台湾溪水的创作。


谢宏达对台湾溪水情有独钟、百画不腻。

溪水 台湾与内心世界的真实反映

谈到他为何要以溪水为绘画主题,谢宏达说:“我这种人就会选这种题材来画,这是天生的。”

许多人在观赏谢宏达的画展,都会不约而同的产生一种“宁静”的感受。然而细观之下,会发现静定的画面,充满矛盾的和谐:“水那么软、石头那么硬,但是两者相处得那么好。……这一张是宁静的水面,可是水底下是澎湃的暗流。”


谢宏达画作〈伴我到世界尽头〉,2010年。(谢宏达提供)

谢宏达说自己作画的过程,近似心境的圆融与提升。要让画面从混乱到安定,也就是在矛盾中追求和谐的过程:“其实在画面上的经验,与人生体会是相同的。大部分的人内心都是混乱的,混乱是天性,差别是谁能把混乱节制,谁就成功。”

除了“水”的特质符合他的性格,台北的郊溪也是谢宏达童年时魂牵梦萦、年长后心神陶醉的难忘美景。他提到小时候爸爸常常带他到溪畔嬉水、游泳,年长后他仍然常到山郊野外。四下无人之际,裸身泅泳在冷冽的溪水中。溪水之美,总会让他忘乎所以。


谢宏达画作〈蓝溪〉,2011年。(谢宏达提供)

当了美术老师之后,谢宏达也常带学生到坪林的金瓜寮溪畔写生。在偶然中知道近年来当地的保育人士“封溪护鱼”行动的成功,更加深了他想要以溪水为主题的想法。

所谓“封溪护鱼”,就是全面禁止在护鱼溪段内任何捕鱼与垂钓行为,以维护溪水生态与保育的活动。出于爱护家园山水的动机,金瓜寮溪乡民在没有任何资源下, 自行发起护溪活动,不分日夜与寒暑,组成三班人马轮流护溪,劝导并制止电鱼、捕鱼、钓鱼的人士之外,并完成了观鱼步道与赏蕨步道,后来争取到政府补助,也 建立了自行车道。溪水知名度越来越高,也恢复生态之美。


谢宏达画作〈想唱一首歌〉,2011年。(谢宏达提供)

王秀玲说:“我们与那位主持封溪护鱼的乡代表聊了以后非常感动,因为喊爱台湾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做事的没几个人。”喜欢音乐的谢宏达知道艺术的力量无远弗 届,例如:捷克音乐家史迈坦纳(Bedrich Smetana)所作的名曲〈莫尔道河〉(Moldau),使他祖国捷克的美景举世闻名;与乡代表谈完的那天深夜,他就对太太说:“妳看,台湾的溪虽然很 小,但是很有特色。”然后他就拍着大腿说:“希望有一天,人家来看谢宏达的画,也要来找这条溪在哪里。”就这样,他不停地以金瓜寮溪为主题,着手创作。 2009年8月,他在国父纪念馆举办画展。同时出版的《静水禅心:金瓜寮溪水文之美》画册后文,就记载了这个故事。


谢宏达〈静.水.禅.心〉--金瓜寮溪水文之美系列画作,2009年。(谢宏达提供)

倾力创作,难免要面临艺术市场的问题。一些很懂艺术行销的人告诉他少讲金瓜寮溪,因为会让焦点模糊,不注意画而注意溪。但是,让人们爱护这条溪、知道这条 溪,就是他当初作画的初衷。谢宏达说:“我常常讲艺术如果只是为了要卖钱的话,那我做生意就好了。干嘛做违心的事,那根本不是我要的。”也曾经有许多朋友 到画室来参观时,都会私下对谢宏达的太太说:“要不要带谢老师到国外走走?”谢太太说:“我懂他的意思啊,意思是说你画的是台湾的一个小角落,名不见经传的谁会知道那是哪里?我也曾经希望谢老师听听大家的意见,但是他说:‘我好歹也在国外念过书,也到过许多国家,确实看到很多国外的美景,但是我没有想画它 的冲动啊!而且我是想把台湾的溪给大家看,不是要画世界名景。’他就像他讲的:‘做自己!’”


谢宏达画作〈秋水日潺湲〉,2010年。(谢宏达提供)

创作 就是真情流露

谢宏达看事情的角度与众不同。他说:“我从小就有一种能力,就是把事情单纯化,包括对艺术的追求也一样,很单纯,我不会想东想西的。只要我生活无虞,就希望能专心的画几件好作品可以传世,这样就够了,其他的就可有可无啦!”

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初时也令太太难以接受:“他就是很随兴想到去哪里,当下出发,然后觉得很多事不用在意,干嘛那么累呢?其实有阵子我很努力想 改变他,可是后来我想什么叫艺术?就是要独特嘛。如果他也变得很会察言观色,画画时也思索人家怎么看我的话,他一定会少了他自己,他的画也就不那么纯粹独 特了。后来我想通了之后就不再过度的影响他。”

在学校的课堂上常有学生问谢宏达:“什么样的画才是好画?”他总是回答四个字:“真情流露”。对于创作,谢宏达觉得台湾艺术界,尤其是学生、年轻人常会有观念上的偏差,在选择题材上无所适从,不知道要画什么。他说:“有人建议我画国外的知名风景,我说我只画我熟悉的东西,因为那才会让我感动。第二个,是因为我长期体会,明白艺术的题材不必远求,他就在你周遭。台湾风景不好吗?而且地域不该是取景的第一考量。我常跟学生讲:重点不在题材,而是你有没有敏锐的心跟眼去辨识题材。任何周遭的东西,即便是一桌一椅都可以变成很好的绘画题材,是自己能耐的问题。但是大部分人都陷入找题材的迷思,今天我用这样的方法画 这样的题材,我不盲从,我庆幸自己做这样的决定。”

幸而如此,今日我们才能看到谢宏达以自己的生命情调,绘成如此纯粹而层次丰富,引人遥想不尽的溪水风景。然而在聊到这些话题时,谢宏达有时并不热中参与, 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出神地端详他的画,偶尔起身添上一笔,恍若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或许绝对的艺术就存在绝对专注的心灵。正如他所说:“如果你要介绍我的话,我这个人就是和现实保持距离,都活在自己的情境里面,就是做自己啦!”

责任编辑:李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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