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校倒闭 中国学子梦碎爱尔兰

陈广亮的预感

拿到8月4日出勤签到表的时候,陈广亮注意到了大多数同学没有留意的一个细节--出勤签到簿只剩最后一页了,后面没有更新。

作为已经在爱尔兰留学七年的“老留”,这位来自沈阳的26岁小伙子,稍稍有点心神不宁,但是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讲,爱尔兰都柏林艾比语言学院(Abbey College)这个语言学校是正规而又安全的:300多人的国际学生,三间都柏林市中心分校,移民局和教育部认可的专科课程,严格的出勤率管理,更重要的,正是这所学校给予他的录取通知书,让他从遥远的中国来到爱尔兰,他已经跟随了它七年之久。这一坚定的想法一直伴随着他,直到第二天的清早。

8月5日9点,艾比学院紧闭的大门和门前徘徊的几十名学生彻底颠覆了他的信仰,同一时间,他收到了来自这所学校管理层的短消息:“由于管理不善,艾比学院已经进入资产清算阶段,现正式宣布停课,本校将接近全力帮助未完成专业课程的学生进一步深造。感谢您过去对本校的支持,我们对大家造成的任何不便感到万分抱歉。”

陈广亮呆住了,静静的站在艾比学院门前,不发一言。而他的同学,杰哥,一位巴西留学生则是欲哭无泪,他刚刚缴纳了一年的学费:1580欧元,而学校的关门是否意味着他的学费血本无归,他不知道下步如何是好。

更为难过的是几位为艾比学院工作的二十名老师,他们并不比陈广亮还有杰哥获得学校关门消息更早,其中有个别教师甚至刚刚去西班牙度过假期回来,就面临着失业的窘境。

艾比学院,这所曾是爱尔兰最大私立语言学校的倒闭命运,正是眼下爱尔兰为数不少的语言学校艰难度日的缩影。

艾比学院的传奇

1999年前,爱尔兰在世界上还是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但是随着经济腾飞,大批中国学生开始抢滩登陆爱岛,爱尔兰语言学校的黄金时代开始了,艾比学院顺利的搭上了这批顺风车,并审时度势,开始了最快速度的发展。

2002年之前,移民局对爱尔兰留学生几乎是不管不问,任何人都可以每年成功的续签。艾比学院也作为签证工厂(只负责收取学费,不过问学生是否来上课)中的一员,开始在中国留学生中广为流传。

但是随着2003年留学签证政策的收紧,对留学生出勤率的要求,移民局对语言学校的抽样检查,艾比学院迅速改变策略,走向正规化,对留学生的出勤与否有了严格的要求,用陈光亮的话形容就是:“迟到几分钟有时候一天的出勤率就没了。”不过严格的管理反而受到中国留学生的青睐,因为管理严格就意味着在移民局那里有着良好的信誉,“好名声的语言学校会让你的续签会变得更简单。”

这时候的艾比学院也开始大规模的扩张:对外,开始接触中国仲介,增加中国员工,广招远在中国大陆的留学生,陈广亮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爱尔兰;对内同时也开始了市场细分,针对留学生工作时间不固定的特点,他们也为之开展了各个时间段的留学课程。

随着中国留学生的几何数字的增加和留驻,艾比学院的实力也迅速壮大,由一个在不知名街边开始的小学校,开始购置爱尔兰最繁华街道的几所写字楼作为校舍,规模也由一间主校,变为三间分校。

黄金期中的黄金

刘蕾,曾经在几年前有在艾比学院工作的经历,随后离职。这位来自辽宁大连的27岁女孩,现在是爱尔兰一所物流公司的报关员。“如果继续留在艾比学院,我恐怕就是最惨的那个了,学生可以另外找学校续签,爱尔兰籍员工可以找新工作,可以有失业保险,但是我呢?谁会给我延续工作许可?现在失业率这么高,弄不好只能打包回国。”刘蕾感到很庆幸的是她在上帝关上门的前几秒及时跳了出来。

作为艾比学院曾经的员工,刘蕾虽然在那里只工作了几个月,但是对爱尔兰语言学校曾经的黄金岁月仍然记忆犹新。

2003年到2007年左右的包括艾比学院在内的很多爱尔兰语言学校用“清华学校”(清一色华人)形容并不过分,刘蕾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课堂上基本上是 “汉语与英语齐用,东西南北中国人同居一校”的壮观场面,一眼望去,黑头发在艾比学院是绝对的主流,只有几个黄头发点缀其间:他们是老师。

“那时候在爱尔兰学习英语,与身处中国找个外教授课没有任何本质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爱尔兰可以打工,一个月有多则几千多欧元的收入。”刘蕾笑着说。

由于留学生很多是在拚命打工而无法上学,而移民局又严格限制出勤率来续签,这时候,一个不可避免的矛盾出现了,怎么办?

“方法很多”刘蕾表示,一方面可以很多留学生可以和校方继续谈,明年将持续在该校留读,希望校方出具“相对稳妥”的出勤率,很多学校就同意了;如果校方强硬,而你本人出勤率不是那么凄惨,可以尝试去移民局闯关,移民局官员会给你一个三个月的临时签证,然后你可以在这三个月内“勤奋学习”,直到三个月后,你有了满意的出勤率,移民局就会给你另外九个月的签证。

如果这两点你都没有达到,只有华山一条路了。“买!”

那时候许多语言学校的中方工作人员是极为热门的人物,请他(她)们吃饭的几乎需要排队,目的只有一个:请他们出具假的出勤率。而他们中的个别人,在这场淘金活动中也变得极为贪婪。几百乃至上千欧元的索取,用留学生的血汗钱以换取他们的出勤率,并保证他们继续留驻该校而收取学校的提成,两头通吃的做法并不是新闻。“有个别语言学校的中国员工发了大财,身价百万欧元的也并不罕见。即使今天,这种事情也正在发生着。”刘蕾平静地表示。

爱尔兰留学的严冬

大约从2007年开始,劳累了几年的中国人开始了大规模返乡之路,同时伴随着爱尔兰对中国签证申请者的严格审查,一些语言学校关闭的消息也不断传来。陈广亮发现他们的中国同学越来越少了,随之而来的墨西哥、巴西、韩国同学开始填补了他们的位置…….

在今天的艾比学院,陈广亮的课堂上鲜有同胞,与之前几年艾比学院中占95%的中国学生相比,他的七年坚守,在这个学校成了另外一种传奇,一个孤独的传奇。

也许对于艾比学院来说,中国留学生的走失仅仅是市场缺失的一个过程,他们可以另外开辟别的市场。但是爱尔兰司法部2011年最新出台的非欧盟留学生居留法案,成为击垮艾比学院的最后一根稻草。

法案规定:在爱尔兰报读语言学校或非学位级专业非欧盟学生,逗留在爱尔兰的时间上限为三年,三年期满,学生将选择继续向本科以上学位进行深造而继续以学生身分逗留爱尔兰,或者选择离境。

艾比学院和别的语言学校也曾经联合起来一起“灭火”。但来自爱尔兰政府最高层的“火”并没有退却,在随后的大半年里,烧掉了艾比学院的整个帝国。艾比学院院长玛丽在给公众的信中就表示,“因为1月份开始实行的一项新的关于非欧盟学生的移民政策,导致学校经营陷入困境。”

可以说,Abbey学院曾经所拥有的“辉煌”10年,也正是爱尔兰经济过山车式增长的十年的缩影。从“凯尔特之虎”到成为“欧猪四国”的当仁不让,艾比学院同样走过了其中的风风雨雨。毫无疑问,随着艾比学院的关门,一个依靠爱尔兰廉价教育的暴发时代已经结束了。一个希望依靠高等教育在世界教育市场崭露头角的爱尔兰,已经在2011年新年伊始,从容到来。而恰是此前的宽松,给艾比学院乃至一些草台学府提供了巨大的利润空间,这个过程不会再有。

陈光亮是最后一个离开艾比学院的人,此刻的他要面对另外一个问题:是续签还是回国。但是无论未来怎讲,他和无数中国留学生的青春岁月已经和这所学校联系在一起,“这个过程不会再有了。”

(应被采访人要求,本文中陈广亮、刘蕾为化名)

责任编辑:周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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