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西藏带来盲文的德国姑娘

20年前,一位名叫田贝肯(Sabriye Tenberken)的德国姑娘怀抱着给西藏盲童带来学校教育的志向,骑着马来到西藏。尽管官僚主义的阻挠,筹集资金的困难、怀疑和反对,使她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阻力,她仍然坚信自己能够做到。

田贝肯出生时就有退化性视网膜疾病,12岁时完全失明。失明之前的日子里,她能够分辨面孔、颜色,看到风景,但她的视力高度受损。她的同学开始嘲笑她。田贝肯努力地和视力正常的儿童一样行事,来掩盖自己的失明。

接受目盲这个礼物  开始新生活

回忆往事时,田贝肯说:“不接受我的失明是可悲的。直到我接受了我的失明,我才开始生活。”

田贝肯转学到盲人寄宿学校,在那里她学习文化课和盲文,也学习骑马、游泳、激流泛舟,最重要的是学习自力更生的能力。“突然,我成为大众的一员,我有了朋友,我感到平等和快乐。我想,好吧,我可能眼睛瞎不好看,但我有头脑,我可以做事情。”

田贝肯后来在波恩大学学习中亚研究专业,她是3万名学生中唯一的盲人。教授试图劝阻她不要学习复杂的藏语,因为盲文中没有藏文。

由于藏人使用声音拼写系统来记住他们的语言,田贝肯于是发明了将藏语翻译成盲文的方法。她还帮助设计了一个软件系统,能够将藏文转换成印刷的盲文。

“我是为自己开发了这个系统”,她说,“但是当我意识到西藏的盲人也可以从中受益时,我想到把它带到西藏,创建一所学校。”她的想法被几个开发组织拒绝,于是田贝肯决心自己实现这一项目。

1997年,26岁的她独自前往中国,参加中文强化课程,然后前往西藏。在那里,她了解到,西藏260万人口中3万是盲人,约为全球平均比例的两倍。西藏的主要致盲原因是海拔高,从而使太阳紫外线的强度对未受保护的眼睛造成损害。

转个观念  专注于我能做什么

田贝肯第一次到达西藏时,她发现没有一家机构或组织为该地区的盲人提供援助。她决定前往偏远的农村地区,传播她的教育理念,评估那里的盲童情况。她与三个支持她的同伴,其中两人是藏民,骑马穿过高山河流,走访村庄。

村民看到田贝肯骑着马来,最初不敢相信她是盲人。田贝肯说服村民相信,盲童也可以和她一样学会骑马、阅读和写作。一位父亲惊讶地告诉她,“你说的学校前景对我们就像一场梦。”

1998年,田贝肯在西藏首府拉萨创立了第一所盲童学校。她自费提供2万美元创办学校。她花了大量的时间申请补助金,到处从私人那里筹集资金。虽然这个项目已经有了国际知名度,学校每年接待近5000名好奇的游客,但捐款往往不多。

“人们不给我们钱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不会假装可怜来筹集资金。”田贝肯认为,让学生表现得很可怜只是加深了社会对他们的偏见。“我们知道,如果人们对你感到同情,你会得到资金,但对你的认识就不会改变。”

田贝肯说:“在我失明后我不能骑自行车,不能从远处认出朋友,或看到颜色,为此我难过了很长时间。我后来决定专注于我能做什么,而不是我不能做什么。作为盲人有什么优点,是我对西藏学校学生提出的一个问题。”

“起初,会有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人这样问过他们。但是,回答声音渐渐传来,‘我的记忆比我有视力的朋友好得多;我可以在黑暗的晚上读书;我来到这所学校上学,现在我可以用三种语言阅读和写作。’”

“对我来说,花了很长时间,有两三年,来感受目盲这一礼物。我真的可以专注于对我重要的事情。我可以更清楚地与人沟通。我成了一个问题解决者。我必须解决自己的问题,并成为其他人和社会问题的解决者。我的想象力变得更加强大。”

盲人的世界从来就不是黑暗的

“人们有这样的想法,就是目盲代表黑暗。但我从不知道有任何盲人说他们的内心世界是黑暗的。通过想象力,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

田贝肯的学校就叫做“盲文无边界(Braille Without Borders)”。田贝肯以“无边界”代表她希望摆脱社会对盲人制造的精神边界。她希望,她创建的组织不是给盲童做慈善,而是赋予盲人权利。

田贝肯说,当学生第一次来到学校时,他们对学习和参与学校活动很抗拒。“他们说,‘我看不见,做不了。’但是当他们看到其他孩子很努力地学习时,他们就改变了想法。学生们互相帮助,不是被动地等待被告知要做什么。”

田贝肯微笑着说:“这就是我的愿望。我从来不想只是作为一个西方人来到这里,帮助盲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我也从他们那里学习,并结合我们的经验,我是其中一员,这既是他们的项目,也是我的。”

田贝肯培训盲童如何融入自己的社区,如何使社区理解视力障碍是什么。“我相信,应该由盲人自己改变社会对盲人的看法,当我们的孩子回到村庄后,他们知道了许多新事物,在许多村子里,西藏人不会说中文或英语,而我们的盲童学生能够为他们翻译,盲童有了新的能力,将被看成是有用之人。”

“在完成初级教育后,学生可以选择返回自己的村庄,或是在正常视力学校就学,或者学习医疗按摩、畜牧业、奶酪制作或农业等职业训练。”

盲文真正用来阅读  听觉则不是

田贝肯说:“盲文也是为盲人打开世界的非常重要的工具。盲文被低估了。现在我们有音频书和语音识别技术。但是盲文是真正用来阅读的,听觉则不是,听不是阅读。盲文对于在大脑中创建视觉图像非常重要。手指触摸盲文就像眼睛一样可以在视觉皮层创建信号,和有视力的人在阅读的效果一样。例如,使用有声读物我不会理解晦涩的政治或哲学内容。我需要停下来思考我在读什么。因此我需要盲文。此外,盲文提供形式和功能之间的连接,音频书则做不到这一点。”

“我们不教学生创业。我们教授学生就业技能,以便他们可以自己谋生。对于年轻学生,我们的目标是使他们能够融入常规学校,无需特教老师的帮助。我们教学生使用藏语、中文和英语进行对话和盲文阅读。我们教他们沟通技巧,例如和人们谈话时面对他们。我们教学生解决问题的技能,使他们不依靠老师来解决问题。我们的学生已经融入了当地高中,并且做得很好。有些人现在要上大学:他们已经和普通学生一样通过了入学考试。”

“我们还有职业培训中心,传授自雇技能。学生学会如何经营商店茶馆或餐馆;我们有的学生毕业后开了按摩诊所、酒店、生产奶酪,出版盲文书籍,他们在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事实上,西藏盲文无边界学校现在由学生自己管理,这一直是我们的愿望。他们甚至能够自己部分筹款。”

谈起她学有所成的学生时,田贝肯津津乐道:“来自珠穆朗玛峰地区的盲人少年Kyila正在开办视障儿童幼儿园。 Gyenshen喜欢书籍,在从事西藏盲文印刷和图书馆工作,他教授藏文、英语和中文盲文。Sonam成功地从普通高中毕业,现在在中国大陆的一所大学就读。Tashi、Tenzin和Dachung都在从事医疗按摩工作。Tenzin和Tashi正在经营拉萨最大的按摩诊所,同时出售冷饮。年纪最小的Dachung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他在拉萨经营三个医疗按摩诊所,还打算开一家酒店。”

由最初的冒险到现在的责任

谈到来到西藏的原因,田贝肯说:“西藏是测试我的极限的方法。我想像我会遇到很多挑战和冒险:山峰、白水、马匹、新的语言,我喜欢这一切。所以西藏最初对我意味着冒险。然而,我创建学校之后,我的动机变成了对学生们的责任。”

田贝肯回忆自己少年时代学习皮划艇和骑马的经历时说:“我有很棒的老师。我学习如何保持皮艇指向下游,如何感知激流,如果河水打旋如何重新定位,被波浪淹没时怎么办。掌握了技术后,激流就变成了舞蹈,我没有恐惧。我喜欢这种非常警醒的感觉,激流皮划艇使我专注于我周围的环境。”

“正常视力的人的感知有80%来自视觉。由于盲人没有这种信息知觉,我们必须努力与外界接触并参与其中。这与骑马的情况相同。我从小学会骑马,我对马有很好的理解。我知道什么时候给马一个激励,什么时候停止激励。”

“马知道我是瞎的,我看不到最好的路。动物能够感觉很多。有时马儿不想和我一起走,因为它们知道我看不到,所以它们静静站着不动,希望我不会选择它们。其它时候,如果我的口袋里有它们感兴趣的东西,它们会上来并轻推我。我有一匹马,为了保护我它不会在低垂的树枝下穿过。我对此印象深刻。马儿肯定能感觉恐惧,这就是为什么当我穿过西藏的山脉时,我必须自己无所畏惧,这样我才能让马放心。”

“我相信马,我也信任人类。这是盲人需要的。我们经常身处城市或遇到奇怪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求帮助。我们看不到我们求助的人,所以我们必须相信他们。当我还有视力时,我有许多偏见。我会通过他们的外表来判断人,如果我不喜欢他们的样子我不会和他们说话,更不用说把自己交托给他们。现在我不这样做。”

一次,田贝肯在西藏穿过一个山口,马跳过一个又宽又深的山谷,田贝肯的马镫掉进了山谷,从下方很深处传来马镫撞击岩石的声响。田贝肯的同伴们不敢这样越过它,田贝肯不得不等待他们找到另外一条路。

田贝肯并没有预先感知到马会跳过山谷,但是因为眼盲就时刻有迎接考验的心理准备。田贝肯必须做好应付马匹野性发作,做出屈膝或跳跃动作的准备。田贝肯说,这也是她在发展中国家工作需要的很有用的技能,灵活到足以应对任何事情。“你不能想当然认为道路会畅通或平坦,或者列车将准时运行,或者水电保持供应。”

2001年5月25日,32岁的美国人维亨迈尔(Erik Weihenmayer)成为世界上首个登上珠穆朗玛峰的盲人。当田贝肯听到他的成就时,她邀请维亨迈尔来到西藏鼓励她的学生们。维亨迈尔组织了登山队,带领田贝肯夫妇以及他们的六个学生爬上珠穆朗玛峰7000米的姐妹峰Lhakpa Ri山。

田贝肯说,这次旅行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登上山顶。“我们对旅程本身更感兴趣:建立友谊,在困难的条件下体验一个团队的合作。另外,我们希望学生克服对未知环境的恐惧。纽约一个盲童必须学习超过拥挤的街道和地铁站,喜马拉雅山的盲童必须学习如何在不平的路上、雪上、冰上行走,以及如何在暴风雨天气保持安全。我们非常感谢维亨迈尔和他的团队给这些孩子感受自然壮美和迎接挑战的机会。我们一起在山上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孩子学会了作为一个盲人如何在几乎没有路的雪山上行走,如何才能保证安全,而不会掉到山崖下,如何和大家一起系着绳索结组登山。更重要的是学会如何通过自己的感官更为细腻地去感知这个世界。”

田贝肯获得了特蕾莎修女奖、阿尔伯特‧施魏策尔奖、《时代杂志》欧洲英雄和亚洲英雄奖,并被提名诺贝尔和平奖。

田贝肯的最终目标是在印度喀拉拉邦建立一个国际培训中心,为发展中国家的盲人提供建立盲人学校和盲人培训中心所需的管理技能。

大纪元记者沙莉报导

责任编辑:王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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